精靈踩著彷若舞蹈的步伐,佩蘭若裝置隨之綻開淺紫光輝。一陣暴風由此起。以為只會拂過冷意時,受人支使的自然律割開類狼魔物的光裸表面,劃出一道道裂口。智能低下的魔物不禁呻吟,然而長時飢餓孕生的瘋狂令生靈選擇奮勇廝殺。
震懾空氣的鞭笞逼退試圖逼近女人的魔物。可就算佯裝撤退,女人亦無意展露慈悲。轉守為攻的長鞭混合工藝力道,足以使任何缺乏護甲的軀體皮開肉綻。
一虛一實的細長攻勢以血肉為顏料描畫著拋物線。相較之下,柏德里克與拜瑞斯猶如故事中的戰士。架開長槍。利劍出鞘。近乎粗野的態勢只在乎效率,流動的魔法和著直射陽光則硬生生嵌入一分風雅。一筆勾勒自然光影的繪畫描述著開疆拓土的光景。
轉瞬之間死物的腥臭染遍大地。暴力奏響的樂音乍止。以為總算可以命呼吸重整節奏時,碧斯塔托法的惡作劇卻無謝幕之意。
「開什麼玩笑……」拜瑞斯低聲抱怨。
數匹類狼魔物的屍體未涼。即使備妥隨時應戰的心理,接二連三的預料之外依舊使人不得不脫口說出「開什麼玩笑」。鑲在頂端的刃尖被日光曬出刺眼鋒芒。槍尖的血仍在滴淌,就被迫指向猛然壓境而至的龐碩陰影。真面目是違反創世基準的造物。肉瘤不規則地在表皮推擠。間隙隱約可以察覺眼睛。儘管具備四肢與頭顱,卻很難說是人形。
「這是我的台詞。」瑪斯沃爾沒好氣地說道。翡翠視覺映出顯而易見的劣勢。
外源極為稀薄。對調律型而言是再糟糕不過的局面。若對付一般魔物還綽綽有餘,然眼前的敵人不僅超出眼下之能力所及,就所知來說,更非應當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物事。精靈再度啟動機關。機關在周身釋放來自他方的外源。彷彿勉強從即將乾涸的井底取水,在沙漠中只能聊備一格。
體型巨大的生物通常行動遲緩。這是一般印象。然而肉瘤拼組的魔物彷若洪水,只知淹沒寸草不生的荒野。抬起「手」時,滴落散發惡氣的東西。
柏德里克斂起劍。火器貫穿黏稠的音響。經受威嚇的魔物揮動肢臂,順勢架開長鞭。漸弱的暴風無法吹走瘴氣,少女亟欲迴避。迴避的足跡卻被魔物察覺。示弱時反而容易遭到追擊。掌心向下拍落,不偏不倚地砸在不及閃避的金色腦袋。一聲嗚咽被掩埋。
「瑪斯──」
不知來自誰的呼喚被中斷。沒有時間詫異。柏德里克立刻引隕石似的頭顱關注新的獵物。派薇瑞亞捲走同伴破碎的身子。拜瑞斯利用少女氣絕前留下的暴風殘跡與重力相抗,趁隙擲出長槍刺進眼窩。魔物踉蹌之處形成惡臭沼澤。鞋跟踩上肉泥時,令人作嘔的觸感透過皮革傳至腳底升至腦髓。拜瑞斯重新握緊長槍,破壞性工藝自槍身滑落,鑽進眼珠使之迸裂。
接著,探險家不由分說退避至數尺外。直到魔物輪廓消失於視界,才沉沉地吁出一口嘆息。
「……運氣不錯。附近就是『巢穴』。」派薇瑞亞別開臉望向遠方。遠方蹲踞著石砌堡壘的剪影。
「如果『行使奇蹟的阿圖匿絲』在,再說運氣好也不遲。」柏德里克低垂著頭。
盡數傾倒的是市鎮遺跡僅餘下一座屹立不搖的城寨。石造磚牆持恆地揮發腐朽氣息,積累了七、八百年的冤與怨迄今依舊陰魂不散。許多探險家害怕「墓園」。造訪過「巢穴」的人則會說「墓園」是個心曠神怡的地方。
拜瑞斯扛負著同伴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,鞋跟不客氣地叩響潮濕地面。隊伍暫且分成兩組,各自邁向朝上或朝下的階梯。柏德里克穿過回音陣陣的走廊,透明光線來處即是此地唯一近似人世的廳室。沒有探險家在場。席上人形盡是魔物。
明明無風,櫻粉長髮卻漂浮在半空。少女闔眼的側臉猶如虔心默禱的修士。
「……阿圖匿絲……小姐?」柏德里克試探地叫喚。對方立即像比對答案地睜開眼並轉頭。
「哪一位可憐的人需要我嗎?」毋須問出口也知道交握雙手面露躊躇的探險家在酌量什麼。阿圖匿絲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