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不得不扔下柏德里克前進。儘管少女認為逝者已在遠方取得另一副形體,拜瑞斯仍堅持要為「死去」的同伴埋葬。即使派薇瑞亞也很難再吐出尖銳言語。少了一人的隊伍沉默地啟程。拜瑞斯無法斷定自己悲傷或不悲傷,只是覺得詭異。不論睡夢中猝逝的盟友,還是行止古怪的同伴都令人毛骨悚然。拜瑞斯不得不前進。他心忖祖父的旅程必定比自己更兇險。既然如此,拜瑞斯更沒有停步理由。

按照一般思考,上達高原唯有「魔境裂縫」一途。即使離「徬徨庭園」所在的村鎮遺跡不遠,也還未到肉眼得見的距離。視覺所及只有夢境打造的幾可亂真的自然而已。松樹處處。白雲若即若離地擁著樹梢,隱約冒頭的犖埆山岩彷彿獸皮上的可怖疤痕。三人沿路摘取資源、收集濕氣,再仰賴魔法凝成飲用水。

忽爾迎面走來孤零零的人影。本來以為是魔物,準備架起武器的手發覺實為探險家時鬆懈歸位,並立刻揚起警覺打量對方。首先留下印象的是青藍長髮任意披散。繼而注意到眉頭緊鎖,可惜了端正異常的五官──就算不在此地相遇,單憑那生人難近的神情也會削減搭話的興致。三人隨意在心中留下評語,毫不畏懼地堅持原本路線。兩種世界相撞時,就算不產生火花也會刮擦刺耳的金屬聲。雙方逐漸迫近彼此。

「──你們有看見『燈色』嗎?」

青年劈頭便是沒頭沒尾的問句。三人忍不住呈露直截了當的疑惑。

「……哈?」

獲得算是否定的回應後,青年二話不說地轉身,不消多久便淡出視界,甚至來不及喚停那拖曳在地面,猶如緊繫枷鎖的沉重步履。古怪的不協和音令探險家面面相覷,不約而同地暫停預定行程。會話自然開啟。

「這種地方,怎麼只有一個人?」

隊伍的位置業已遠離風暴之丘,換言之是真正的「探險家」活動的區域。若在此地獨身一人,僅能設想一種可能──其隊伍業已覆滅,青年是唯一的倖存者。可是看不出外傷,態度亦只是不甚友善,無有碧斯塔托法常見的精神問題──蝮蛇般的雙眸緊盯青年離去的背影,想起他方才提及的名字。

「燈色不是早就引退……」派薇瑞亞雙手環胸,撞見幽靈般不悅地皺著臉。

「該不會其實是魔物?」

拜瑞斯自覺說了個無趣的玩笑,正想佯作無事轉移話題,瑪斯沃爾卻認真以對。

「不無可能。變成魔物的探險家不是也很多嗎?」

「『愛麗絲』以前也是探險家。」派薇瑞亞冷聲附和。傳聞的其中一條支線在她口中像是篤定答案。

「好吧。至少他無意加害我們。」拜瑞斯不置可否地聳肩,「就當是撞鬼了。」

「……不過,為什麼要找燈色?」瑪斯沃爾還沉浸在碧斯塔托法冷不防拋出的謎題中。睡夢驚起的那日開始,瑪斯沃爾就熱中於謎題。

「仇人?」

「看起來不像。」

蛇與精靈先後道出猜測與否決。

「你們對燈色有什麼印象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