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季預兆仍微薄得難以想見,然而街人談論地之祭的溫度分毫未受影響。虔誠信徒一向善於從虛無中描繪未來。信徒就算前來觀看珍貴陳列仍沉浸於雀躍氛圍,讚嘆神賜遺產的音量比平時還高。把持入口的女子綻出親切笑容。導覽藏起不耐煩地逐一解說。負責雜務的少年在走廊間疾行。博物館很忙碌。青年佇立在忙碌博物館的陰影處,百無聊賴地觀看機械性動作的人群。
自庭院踏入門廳的少女怯生生地接近青年,說出想與艾恩莫因會面的訪客姓名。青年頷首旋即掉頭,沒留給絡繹不絕的觀客一眼。
兩座塔樓建在主建築後方,與庭院相鄰卻禁止觀客的腳步涉及。顯然是私人空間。踩著石階往上即可抵達心之所向。敲出清脆聲響的指節沒有得到答覆。青年逕自推開門。唯有他具備不等答覆就進房的資格。一進房即看見壁爐殘留的餘火,視野烘成橙紅色。
窗戶緊閉,陽光穿透玻璃形成碎珠落在地毯。對一人居住而言過於寬敞的房間半面以書架填補,寫上名稱的各色書脊並排權充擺設。如若鄉下人來訪兼作書齋的臥室,定會嘆為觀止。
博物館的主人還待在床上。聽見開門聲時,注意力始從頁面移開。只剩半邊的鷹翼收攏在頰側,黑袍從腰線以下均埋在蓋被裡,左目掩於眼罩。艾恩莫因的裝束近乎無色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有客人。」
「……誰?」
「澤緹姆。」
一問一答被沉默截斷。艾恩莫因掀開蓋被以右腳為重心地落地。左手搭著青年遞來的掌心,撐起整個身子之後,吸盡一切光線的漆黑手杖成為殘疾半身的支柱。剛才瀏覽的書籍隨意擱置在桌面。
會客室位於一樓走廊中段,由牆面兩幅繪製碧斯塔托法景色的畫作包夾。兩人在門前停步。
「羅伊安。」右手轉動門把的同時回身,「你先回去工作吧。」
「可是,哥哥……」
「你認為『瑞風』會對我不利?」
「不是,但──」
「不需要擔心。」
被二度打斷的話頭最終沉落咽喉。他含糊地應了聲「是」,任由鷹遁入會客室。
會客室沒有多餘裝飾。角落的盆栽花已落盡,只剩鮮綠招搖。覆蓋刺繡布的案桌立在中央,兩方均擺著椅子。桌面有一壺茶與兩盞茶杯,應該是跌跌撞撞的少女準備的。女人坐在背對門的椅子,站在入口只看到黃土色鬈髮。狐狸耳朵晃動兩下,捲動髮鬢的白手套離開領口。聽覺引領視覺轉頭向來遲的主人露出笑容。
「艾恩莫因。好久不見了。」
「商行早就在準備地之祭了吧?勞駕老闆來一趟是有什麼大事?」